丁洁:多年来一直从事小儿肾脏疾病的研究、临床以及教学工作,注重紧密结合临床实践进行系列研究工作,在儿童遗传性肾脏疾病临床诊治以及致病基因、发病机制方面的工作,以及从足细胞角度探讨蛋白尿发生机制方面的工作处于国内领先国际先进水平。作为第一完成人曾获国家科学技术进步二等奖、中华医学科技奖一等奖,以及中国女医师协会五洲女子科技奖临床医学科研创新奖。
丁洁委员今年两会期间拒绝了很多媒体的采访,但是听到记者的采访目的是为呼吁社会尊重科学、尊重科学家而来,她同意了。
“我希望科学家在百姓心中,就像您家的一位邻居,见面,大家友善地打个招呼;
我希望科学家在百姓心中,是能够为您提供专业帮助的人,对于科学的疑惑,您第一想到的是,问问他们;
我希望科学家在百姓心中,是一个体面、受尊重的职业:‘哦,您是研究科学的,请进!’”
科学家在丁洁心中,小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当然,她现在也是其中的一员,同时也身体力行地为社会形成这样的环境,践行着自己的努力。
谈尊重科学
让科学工作者至少衣食无忧
“有一件事我印象特别深:1987年我
去美国留学,落地美国机场后出关,不巧
把我卡住了,需要打开行李。正当我要解开箱子时,海关工作人员恰好看到了我箱子上有一个纸条,是我们主任写给接收我大学的介绍信。‘你是医生?’海关工作人员问我。得到我肯定的回答后,他投来特别尊重的神情说,你可以走了。这让我感触很久。我的意思不是说科学家要有什么特权,但就像医生、教师一样,在国民心中,他们是受过良好教育、值得尊重和信赖的一群人。”
后来回国后,看着国内很多媒体越来越关注娱乐,丁洁忧心忡忡。
“有时候打车,出租司机问:‘哦,你是教授?’我都没办法接了。下一句估计司机不好意思说,心里想的是:‘你挣不了多少钱吧?’”
受家庭影响,丁洁从小的理想就是当大夫。插队时,每天晚上丁洁都会点着煤油灯看书到很晚。靠知识报效国家,在丁洁心中是很自然的一种信仰或者说人生价值观。
“但是时代确实在变化,我们确实也要考虑到社会生活的实际情况也在变化。以我所在的行业为例,国家强调要提升医生的薪酬、要尊重医生,可是并没有出台可以细化落地的措施。应该也必须让医生按照正常薪酬体系,拿到体面的薪水。”
丁洁说,简而言之,国家要为科学家、科学工作者创设一个至少衣食无忧的体面生活环境。
“从事基础研究,至少要让人生活上无后顾之忧,这样才能从根上解决行业吸引力的问题。”丁洁说。
谈崇尚科学
科学家不应是一个冷冰冰的词语
采访丁洁那天,恰逢中国工程院院士、北京大学医学部主任詹启敏走上了央视《开讲啦———大医生开讲健康中国系列节目》,记者微信圈不止一位朋友在感慨:会弹琴、会唱歌,可他明明是位医学家呀!
听到记者描述的这一信息,丁洁笑笑:“我觉得科学家在百姓心中,就不应该是高高在上的、冷冰冰的,科学家在百姓心中,应该就像你们家的一个邻居,每天出门倒垃圾、买菜,大家相互友善地打个招呼。有这样的印象,科学才能走近大众;大众也才好放轻松、兴致勃勃地走近科学、触摸科学。”
谈到如何培植大众热爱科学、崇尚科学的土壤,丁洁认为:“其实科学普及里面大有学问。如何能让不是这个专业的人听懂、有收获;如何针对每个年龄层和心智接受程度不同的受众,用不同的传授方式,激发其走近科学的兴趣和提升其科学素养,值得科学工作者、学校、社会、家庭都来思考。”在丁洁心中,科普的意义,远不止知道、了解、懂得了某一具体的现象或领域,而更在于兴趣的激发。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如果说我们小时候是被《十万个为什么》开启了科学梦,那现在这个技术手段极大丰富的时代,如何能使用多种媒介,吸引青少年走近自然科学、社会科学,通过走近产生兴趣,觉得科学研究是件有意思的事儿。有了兴趣他就愿意更多去接触、了解,了解接触当中就会产生疑问,有疑问了就会激发部分人为了解开这些疑问而把探究科学世界当成终身的职业。”
对于娱乐明星被过度关注追捧现象,丁洁建议不妨以逆向思维来思考:“为什么不能因势利导,让明星也涉足一下科普的事情呢?为什么不能借助明星的‘粉丝’效应,设计一些以科学内容为主题的选秀节目呢?或者让编剧、作家、动漫设计、游戏设计等不同传播介质的内容提供者,多走近、接触不同领域的科学家,去发现科学工作的趣味性,然后通过不同的介质样态传播出去,这样是不是会效率更高、事倍功半呢?我不相信如果打开手机、打开iPad,看到各类有趣的科学节目、游戏,孩子会不喜欢科学?孩子对科学的好奇是天然的,只是怎么让这种好奇心延续下去。”
发现记者对科普传播方式感兴趣,丁洁开心地发出邀请:“我下周末还有一场针对肾脏罕见病的科普活动,你来听听吧!”
丁洁说,她现在会要求自己从受众关注的视角和接受程度来讲。比如给小朋友讲,会先讲肾是干什么的,这两个像豆子的器官会管你能不能尿出尿来、骨头硬不硬、身体里有没有毒素;接下来会讲要是肾脏得了病,自己怎么会知道。“给学生讲课,我肯定按照肾的功能、位置、结构,这样的学科逻辑来讲。”
对于经常听到的病人对医生的抱怨:“为什么不给我用刚研制出来的特效新药?”这些病人很多时候还会相信和提到所谓国家控制进口新药上市的流言。丁洁在想,为什么不能给患者和家属讲讲,一个药从研制到临床是怎样一条漫漫长路,其中都要经过多少道临床试验的过程。“我正准备课件,下周就讲这个主题。”
“社会有着不同的发展阶段,科学研究也是。也许一个科学家所从事的学科当下正处于发展低谷期,所取得的成就不足以尽人皆知,但是不应影响社会尊重科学、尊重科学家群体的风气。”谈到“陈凯先之问”,丁洁用她擅长的病理形成分析思维:“与其总是哀叹社会为什么不追逐科学家,不如家庭、学校、社会、政府,各方都从能做的那一点做起。家长、学校具备与孩子互动的游戏力吗?是单纯的打打闹闹、生硬讲述,还是给孩子提供了探知未知世界的专业支持?社会有尊重科学、激励科学普及的机制吗?”
丁洁的一连串问题,也引发记者作为一位5岁孩子妈妈的思考。您呢?